第六十一章 长兴诗会 7 出头

  想到这,便是再难容忍,秦玥再难顾其他,本是规矩跪坐,转瞬贸然站起,众人霎时静下,目光汇聚于她,不知那厮又要做甚。

  便见秦玥对着百里贞一拜,压抑着怒火向她请命:

  “禀长公主殿下,秦安忽有一事相求,恳请长公主一闻。”

  “哦,何事?你但说无妨。”见了那人嚣张、尖锐模样,这会竟有事相求,百里贞也是来了兴趣,念及其才干,不吝惜得表现得温和亲民。

  “秦安有一朋友在这会中,遭人几番恶意污辱、诋毁,安甚是愤怒。虽我那朋友性子清淡,安却不愿他被不相关的人那般中伤。”

  “你朋友也在会中?”百里贞听得几分讶异,话锋一转,又问,“何人,你且说吧。”

  “正是商家少主——商子羽,安的结拜义兄。安对他品性甚是敬重,犹为不忿他被些不清不楚的人恶语相加!”

  话落几惊波澜起,百里贞未立即回复,下意识看向商子羽——依旧云淡风轻,才复看回秦玥。略一斟酌,想着商子羽虽是商贾但地位不低,这秦安有才却也是个倔牛。

  现这牛当场提出,她若置之不理,怕是堕了商子羽脸面。且随他去吧,又能闹出什么?她倒也有趣看看,这秦安欲如何庇护这商贾。

  心思定了,百里贞遂道:“你既说是有人诋毁、污辱商子羽,你便将那人找出吧。”

  “是,谢长公主殿下。”

  秦玥忙应,正要问场中他人,商子羽忽微看了“他”眼,起身打断:“禀长公主殿下,秦安乃子羽义结三弟,性子直爽莽撞,失了几分礼数,还望长公主殿下能宽谅他几分。”

  “二哥~”一声呼唤,几分不解,隐约夹着委屈。

  “三弟,别闹。”回应得却是徐徐,不近不远。

  “你二人虽是义结,”百里贞笑了,兴致一来,说什么也要看这场戏,“商子羽,这秦安对你却是几多真心。现你既身在诗会,本宫为东道主,你便是本宫的客人,秦安有心,便随他去吧。”

  “唉,是,长公主殿下。”商子羽闻言无奈坐下,侧身又向秦玥嘱咐,“三弟,莫要胡来!”

  ……

  如此直白为一商贾出头,呵,这秦安有才,但也蠢才。性子不拘,难为所用,不过当看一场戏罢了。

  昭王百里玄德坐于高位,静默呡了口酒,诗会进行到此,风头最盛莫过秦安,他也不免多加注意,原想着尽力收归麾下,现在倒再无这打算——这人性子冲动,易惹祸,不适官场。

  定王百里玄明倒是早认出那秦安就是那日街上与他相争、致他丢脸之人,恨不能立即处理了他,只是长公主会上不容放肆,倒未想其有如此才干。

  现今“他”现在为商子羽出头,而商子羽与百里玄钰一向交好,那日纷争最后,也是百里玄钰出手相助。

  呵,说来这么个性子烈、惹事无非的玩意,他亲爱的二哥是要得罪天下士子吗?想着就觉有趣,百里玄明面上满满的阴鸷化开了几分。

  至于百里玄钰,他正呡唇看向秦玥,眼中意味复杂,脑中也不知思量什么。而至其他才俊,听秦安这厮要为一商贾出口,修养不够的,立即就没了好脸色。

  一时在场三十余人,三十余种心思。

  ……

  再说秦玥,长公主已令下,她便少了不少顾忌,集中看向刚刚私下说商子羽说得最多的几人,冷冽道:

  “适才私下说我二哥的,要还是个男人,有本事就站出来与我对质!”

  怎道话间都提到“要还是个男人”,似这般挑衅言语一落,却无人立即站起,或是想到秦安彪悍之处,几分胆怯。

  “怎么,有胆子说,没胆子应吗~?做事不敢当,纵使有才又有何用!便是市井小民,亦会鄙视你们!”

  秦玥又道,很重很缓,咬字清晰,势要让在场每个才子都听清——她有些脑袋发热了,并未多想自己差不多与整个大楚十之七八的有为青年都结下了梁子。不过其实她也并不在意。

  “呵,我说的!连首诗都做不出来,还来参见诗会,可不是草包!”

  “一商贾卑贱之人,凭什么与我等同席!”

  “秦安,你竟与一商贾称兄道弟,实是堕了我读书人的脸面!”

  这会,倒终于有三人,先后倏倏站起,齐齐怒目瞪着秦玥,似要将“他”看穿。

  “呵,倒终于有人应,不错。”不被三人蓬勃怒火压制,秦玥慢悠悠道。但见她回看向三人,紧接一声嗤笑,丝毫不惧。

  “哈,我虽读书,但从不将自己定义为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人’是怎样的概念?吸收书之精华,摒其糟粕,可我看你们三人,啧啧啧,怕是全然反了~。

  是所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尔等开口草包、闭口卑贱,尔等了解其人吗?有何根据。且问尔等,有多尊贵?”

  “呵,根据~。千百年来士农工商,商为最次,不是卑贱又是什么!入得诗会,却连首诗都难成,不是草包又是什么!”三人中一人待秦玥话落,立即出言反驳,条条壮壮看似驳无可驳。

  其他人中听他话罢亦有不少点头,左右三三俩俩私谈,秦玥的话他们极不赞同。

  “哈哈哈哈,”秦玥即刻接上,以一对三却是大笑甚欢,

  “你们鄙弃商人?若无商人行走四方,百姓生活怎样便利?若无商人所交税款,国家岂不少了一大助力?若无商人广收店员,贫民百姓又得多少为生计苦谋?

  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过是做不出首好诗罢了,可能将偌大商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之人,你们说他是草包,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只以作诗为评判标准,那我看尔等的诗,也做的不咋滴嘛~。呵~。”

  这会热血上涌,秦玥没顾其他,已是全然将人得罪,她话落,多数人当即变了脸色,实是——赤裸裸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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