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点一点地退出

  我像一个行尸走肉般，颓废地、驼着背把自己拖回了卧室的床上。整个脑袋像一个重重的铁球直接砸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我翻来覆去，找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索性抓起脑袋下面的枕头，直接盖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呲——啦”，好像是从枕头里面传来的。我慢慢悠悠地坐起身，发现我的手指正紧紧地抓着枕头的一边，刚刚那撕裂的声音，就是从这个已经开口了的边角传来的。再看看我的手，除了手指肚以外的所有地方都苍白，温度也冰凉得就像白色的雪。

  我把枕头放在一边，呆滞地抬起头，望着墙上高高挂着的钟表，看不清上面的任何一个数字。不过我并不想看时间，我只是简单地，想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事情，告诉自己，一切都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现在这一分这一秒，只不过是我平常无奇的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可是就连这样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它在我温暖的手心中愉快地震动着。

  “哈呼……”我吐出一大口气，呼吸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不夸张，我哭了，高兴得哭了。我边哭边笑，抹开眼泪之后把手机举到面前，却又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高烨文。在屏幕上闪烁着的，不是我一直以来所期待的“高烨文”，而是因为高烨文突然的消失而被我忘记的“妈妈”。

  我慌乱地把眼泪擦干，生怕细心的母亲会透过电话看到我脸上的泪珠。

  “喂，妈妈。”我很快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了耳边。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极小。那巨大的失望，可以让我随时忍不住再次流泪。

  “安目，怎么现在还没来啊？我们都做了一桌菜了，就等着你和小高啦！”母亲的声音就如同清晨在树枝上歌唱的小鸟，清脆而温柔柔，平缓而喜悦。可是却顿时让我的眼前布满了泪水。她真的很开心，开心到，没有直接听出来我的不对劲。

  我吸吸鼻子，把眼底的晶莹液体咽下了肚，才发现，虽然这泪珠晶莹剔透，看起来美得像冰晶，可味道却是苦的。苦得我一下子忘记了怎么呼吸。

  高烨文，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又一次，一声招呼不打，就从我的人生中，离开了。

  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钱？爱？还是命？可你干嘛，不给我一个机会还呢？为什么非要这样，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消失，突然地出现，再突然地消失……我愿意还，我愿意还。只要你肯回来，我就还，好不好？

  我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枕头上，用衣袖遮住脸，让它尽情地吸干所有的眼泪。遗憾的是，它抽不走我的悲伤和失望。平静下来后，我努力地在脸上摆出了笑容，冲着电话那头说：“妈妈，今天高烨文在公司有事情，所以就不去了，不过我一会儿可以回家和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