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节 人生就是突袭与被突袭(中)

  咳咳咳……”

  秦掩住口鼻,咳个不停。东宫立在旁侧,姿势也从负手观望变成了倾身相扶,要是不搀扶一下,他总觉着她会把自个儿咳得栽倒在地。

  缓过气,秦反手拉住东宫,将他从自己院落一侧的小门带出,往内院去。

  “……殿下,请随我来。”

  这内院以前是帛阳“长公主”住的地方,如今秦把内院租出去,做了新调入京的官栈,一般而言,内外院之间的大门都是铁将军把关,不予开启的。

  秦让张缇取来锁钥,将大门打开,自己带着东宫钻了进去。

  里面建筑什么的,都没有改动,路上也无人走动,只零零星星地挂着几个灯笼。两人沿着长廊往下,一路向后门进发。

  东宫好奇地左看右看。

  “那座有小楼的院子,是不是皇姑母曾经住过的?”他指向帛阳的小楼,问完才发觉不对,帛阳那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皇姑母长公主,隐瞒身世多年,就是为了篡权乱政。说起来,四姑娘也帮了他大忙……

  秦走不动了,停下歇息。

  她无视刚才东宫的问话,因为提起帛阳,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免变得尴尬,不如忽略的好。

  “咳、咳、殿下。请你独自往前走。在阶梯底部地岔路口向左行。就可以看到官栈差役所住地小屋了……”她轻轻喘着气。指点到。“请让差役送你出门。有马地话。是更好……咳。从这儿直接往皇城西门去。不要走大理寺地密道……殿下地安全。是第一要务……”

  东宫回头:“四姑娘。你还好吧?”

  秦地脸色显然不能算好。可惜夜色中东宫看不到。他只能望见四姑娘扶着墙。慢慢坐下喘息。即使如此。也够他惊觉不对地了。

  “四姑娘?”

  秦一手按在胸前——随着呼吸。右胸传来一阵阵地暗痛。这是怎么回事?

  “我再歇息一下就好。殿下。你先回皇城……”她说。

  “那怎么行!还不知道那群人究竟是冲谁来的呢!”东宫叫起来,“如果是冲着本宫来的,本宫怎能丢下四姑娘你不顾,自己逃走?若是冲着四姑娘你来的,本宫就更没有理由避开啊!”

  他挨着秦坐下,气鼓鼓地说:“总之,四姑娘在哪里,本宫就在哪里!”

  他这是跟谁生气来着?秦诧异地瞄了瞄东宫,看不出来,虽然是在逞强,但这家伙居然还有点脑子(喂!),糊弄不过去嘛。

  其实她这也算没义气地落跑来着——把张缇一个人撂在家里,她拖着东宫一块儿逃……

  反正张大哥擅长对付突发状况,只是不能对他持太高期待,因为突发之后,他为了保命而归降敌方,那也不是头回发生了……

  “殿下、咳、你若是真不打算立刻回皇城,那……先进小楼中暂避如何?”她指指帛阳那小院,相信黑灯瞎火的没几个人会注意到那儿,“等一个时辰左右,官差或者京卫应该就已经到来,将那群人驱散了……咳咳,现在不急、咳咳咳咳!”

  “好,四姑娘你别说话了!”东宫给她一连串咳嗽吓住,急忙伸手环着她的上臂,带她往院里去。小院门紧紧锁着,东宫抬脚就是一踹,将大门砰然踹飞开去。

  “嘘,轻声啊……”

  “轻声什么轻声,反正又没人进你府上,这儿的声响哪能传到街上去。”东宫嘀咕着,索性把她抱起来,一口气冲进院内。

  ……

  谁说没人进秦府来着?

  卫刚等人早就翻墙进来了,众人散开,搜索东宫与秦行踪,而卫刚则留在原地。不过,他并不是在等候消息。

  “庄主,下来吧?”

  他仰头望着墙顶,眼巴巴地盼着他家庄主大人落地。

  江近海失策了,他不该一时来劲,就跟着众兄弟一道上墙来的!

  爬上来就已经十分勉强了,现在,他爬在墙头上,被倒插的碎瓷片(防贼用)逼得只能靠几根指尖撑住墙顶,双足更是只有两根脚趾透过鞋子点住墙顶空隙处,汗如雨下,全身僵硬地颤抖着。

  卫刚在下面催,可是江近海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飞檐走壁的能耐,跳下去还不摔断几根骨头?

  “卫大哥……你先走,我在这里看着……”

  他憋了半天憋出如上一句话。

  卫刚急道:“庄主,快下来啊,若是被巡夜的人发现怎么办?”

  “……”江近海想哭。

  ——让我死在墙上算了,别催好不好?

  今晚的行动根本就是个错误!

  “快跳下来,庄主!”卫刚哪能听见他的心声,心焦着巡夜的官差,急急催促江近海赶快落地。

  江近海苦着脸左看右看,小声对墙底的卫刚道:“我、我没法下去……”

  卫刚一怔,随即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惊愕,对江近海好言好语劝说:“庄主,很简单的,你只要双脚一动就!”

  “先动哪只?”

  江近海紧张不已,想着先动右脚吧,可是没地方踏脚啊,单靠左脚和几根指头又立不稳……

  “一齐啊!跳下来就是!”

  卫刚瞪大眼,他还是头回看见庄主这么窘迫的模样呢。怎会慌张到连怎么跳都不懂了?

  江近海作势试了几回,急得直问:“那、那我的指头怎办?”

  “……”卫刚悻悻道,“庄主,跳下来吧,在下会接住你!”

  “真的?”江近海盯着他,又看看地面,摇头,“不,你接不住!”

  ——那你也不能一直趴在墙上不动吧?

  “庄主,前面两个院子看过了,没人,连奴仆都没!”“庄主,炊间也没人!”

  数名部下探查完毕,回来报告,却惊觉庄主还挂在墙头上不肯下来,遂诧异地彼此望望。

  卫刚无奈,给了兄弟们一个眼神,他重又爬上墙,一手抓住江近海的衣角,把他往下一拽!

  “啊!”江近海惊慌地叫了声,随即捂住嘴,笨拙地摔了下去。

  被众位兄弟稳稳地接住。

  “庄主原来怕高啊!哈哈哈!”众人开心地笑起来。

  江近海面上一红,挣扎几下,翻身落地,整理衣着:“笑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查探得如何?”

  见庄主又做出严厉的模样来,众人急忙打住笑意,严肃回报:“庄主,前院搜查过了,下人院里也没有监国的行踪。”

  “胡说,你们见过监国长相不成?”

  其中一人答道:“没有见过,但是,总知道他的大致年纪,找找就知,监国不在府上啊!”

  江近海一琢磨,这事奇怪了,莫非东宫能插翅飞了不成?

  “来人!”

  “是!”

  “把张举人给我带来!”江近海道,“你们总看见他了吧?”

  不出一盏茶功夫,张缇被拎到江近海面前。

  折寿哦,他都那么辛苦地躲起来了,怎么还是被人逮到?张缇抱着头,欲哭无泪。

  江近海踱了几步,道:“张师爷,咱俩也算面熟得很了,烦请你透个口风,说小跟监国大人,是藏在何处啊?”

  张缇瞥他一眼,同样是说烦请,四姑娘就讲得比江近海动听许多,这也是天赋问题吧!

  “监国?”他装傻。

  “嗯,我是亲眼看见监国大人进了秦府,张举人可别跟我打马虎眼哦!”江近海微笑。

  张缇抬头,无辜状:“唉呀,江大人,你几时看见小的糊弄大人你过?但凡张某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周全、听者满意……”

  江近海弹了个响指,打断他:“你只需要说,监国藏在哪里。”

  “张某不知。”张缇立刻回答。

  江近海一愣,随即冷笑:“喝,看不出,你小子还长出骨气来了?”

  “张某虽穷,但傲骨从来也不缺少!尤其是有害到东家利益的时候!”张缇点点头。

  “好……”江近海称赞半声,立刻从卫刚腰间拔出钢刀来!

  张缇一见动刀子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伸手阻拦:“等等,江大人,莫要激动啊!张某只说不知道监国大人藏在何处!但却知晓他打哪儿逃走的呀!”

  “……”江近海眼皮一抽,这小子,皮痒是吧?“说!”

  张缇在心中暗念一声“这是替你拖延过时候的,若你再逃不了,就不要怪我了”,随后诚恳地开口:“他俩往内院去了,若各位大侠不知道怎么走,在下可以略作指点。从那边的小门出去,右转有条小道儿,一直直走,到开阔地儿的时候,左手边就是通往内院的大门。”

  他说完,服务周到地掏出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钥匙,递给江近海。

  “这把铁钥匙是开门上挂的大锁的,不然轻易还劈不开呢!”说完,他又指点到,“进去之后有往低洼处走的道儿,尽管走,最后都会追到昔日驸马府的后门!监国才刚逃进去没多久,又搀着病怏怏的东家,走不快,只要各位赶得疾,一定能截住他俩的!”

  江近海一听,将钥匙往卫刚手上一甩:“卫大哥,带人速追!”

  “是!”

  张缇替他下令到:“等等啊,记得留下两人保护江大人哦!”

  江近海眉毛一动,又忘记在自己身边留护卫,这日子……是不是也要找个军师来参谋着过才行了?他瞪着张缇冷哼一声:“不用你多事,张师爷!”

  “唉呀,见外见外了!”张缇嬉皮笑脸道,“须知,即使是西朝那边,也没将在下列为敌人吧?在下可是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江大人的呢!”

  “这回怎么不了?”江近海冷眼。

  张缇靠近他,拍拍肩,笑到:“那不是来不及嘛!东家又随时要人服侍着,走也找不到借口走。所幸的是,江大人这不已经带人来了?倒是大人在下属面前,戏作得真足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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