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一言不合（上）
跟着青羡林率领的西凉军返回寒云关之后，我丢下马鞭直接闯进了将军府。</p>
将军府是曲静坐镇寒云关时议事传令之处，曲叔叔赶到寒云关后也下榻在这里。此处的守卫不可谓不森严，青羡林身携长史令符，一路往前畅行无阻，轮到我就麻烦了，真的是一路打进去的。我拎着剑鞘一路拍人，十八个玄天殿白衣弟子断后护卫，将军府一片风声鹤唳。</p>
听见消息赶来查看情况的正是曲静，他穿着一袭素色暗纹常服，腰间佩剑，眉目温柔，倒有些仗剑游历的文士风度。看见我啪一声将面前的士兵拍倒在地，不禁苦笑一声，唤道：“阿丹！你要进来，差人通禀一声就是，干什么打人啊？——还不退下？！”这一句吩咐的是围着我不放的将军府侍卫。</p>
我缓缓将剑鞘指向他，问道：“姬檀呢？”</p>
曲静微微咬住唇，一时没有话。我不禁有些拿捏不准了，难道曲静其实曾经追上过姬檀？否则，他不会这么沉默。他是个受了不委屈的，倘若没有看见姬檀，我又向他逼问姬檀的下落，他必然会大声否认与自己有关，而不是这样暧昧犹豫的态度。</p>
青羡林已经先一步去见曲叔叔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按捺住疑惑，没有向身后的白衣弟子询问哪怕一个眼神。曲静按着剑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才道：“我没有追到他。”</p>
我冷笑道：“你谎。”</p>
“我没有。阿丹，如果我追到他，一定会把他带回来。”曲静委屈地。</p>
我不想继续欺负他，闭嘴一言不，朝着议事堂步步走近。路过曲静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想阻拦我的去路。想想还是没有伸手，只是有紧张地步跟在我身边，几次欲言又止。一直到议事堂近在眼前，他才声道：“阿丹，你不要闹呀。有话好好么。”</p>
真是对不住了，我就是来闹事的。我抿了抿嘴，走近议事堂时。顺便削落了悬挂在堂前的“玄机”牌匾。天朝惯例，议事堂别称玄机院，历来是擅入者死。上好的梨木牌匾从半空中砸落，差一就掉在了曲静的头上，他吃惊地想要扶住。已然被我剑锋所伤地牌匾在他触手的一瞬间断裂成了数十片。满场哗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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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里坐满了大大的西凉属官，除了西凉军将领之外，还有平凉王府的属吏。就是这些人支撑着天朝整个西部疆国，春耕秋收，戍边守土。教化蛮夷。不得不承认，曲叔叔还是很有治理天下的才能的，反正我觉得他把西凉拾掇得比姬秀好——至少。只听他造别人的反，没听有人想造他地反。</p>
曲叔叔身上穿着与西凉将领一模一样的战袍，外边套着看上去暗淡无光的深紫色软甲，也没有戴冠，只有一根簪子束着长，随意的样子不像是在与臣下议事，而是与家里人闲谈。他看上去很不错，气色比在王都时好了许多。略显方正的下巴映衬着严肃地脸色，尤其威仪端方。总的来，他并不像是一个王，而是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大家长。</p>
看见我削落议事堂的牌匾之后，他先是眯起眼睛看了我一阵。一路看网看明白我到底是谁之后，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他身边一个中年将领原本想要呵斥。曲静在这个时候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焦急地想扯我袖子，又不怎么敢动。坐在曲叔叔身边的中年将领立即就闭上了自己刚刚张开地嘴，一个字都没有吭出来。</p>
议事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我一步步往前走，看着曲叔叔的眼。</p>
“我不想干坏事。但是，把人还给我。”我没有正面提到姬檀的名字。</p>
诸侯意图私下挟持君主，这是很不得了地罪名。一旦我在议事堂上吼出姬檀的名字，曲叔叔不想下令擒杀我，他属下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眼下这些人都是将脑袋拴在腰带上追随他造反的，不会准许事情出一丝差错。</p>
曲叔叔明显有不高兴了，目光杀到曲静身上，质问道：“静儿？”</p>
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被吓得扑地跪在地上，脊背都微微颤，声回答道：“儿臣确实不曾见过七哥。”又偷偷瞄向我，声音更地哀求，“阿丹，你先不要闹好不好？这里是议事堂……”他一句话没有话，存心闹事的我已经一剑削断了曲叔叔帅座前的几案，地图、公文、茶盏飞了一地。</p>
这下子左右的文臣武将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呼喝怒斥，更有两人离席朝我扑来。我拿捏着分寸将扑上来地两位将军踹向了堂外，等候在外面的十八名白衣弟子听见动静也闯了进来。这一来更是让议事堂炸了锅，不少人纷纷喊着保护王爷，几个疑似侍卫长的带刀武者已经围在了曲叔叔的身边。</p>
“阿丹啊！”曲静从地上跳了起来，气得快断气了，“我了没见七哥，就是没见！你就不能信我一次？你就不能听我一次？我几时骗过你？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征讨乌兰将军府议事大堂！擅闯此地，军法不容！你到底想做什么？彻彻底底与我翻脸无情么？！”</p>
我用剑鞘抵住他的肩膀，止住他张牙舞爪快要扑上来地冲动，：“你能下令弓箭兵射我，我不能和你翻脸？——要我承认你仍是曲静，可以，取弓箭来，受我穿身三箭，咱们再别的。”</p>
曲静气得脸都白了，我也承认自己有无耻。他不禁西凉军放箭，是因为他知道我必然不会受伤。正如同我经常摔他，拍他，也是知道不会真地对他造成伤害。寻常孩子联络感情还喜欢打个鼻青脸肿练练拳呢，我与他交手反而从不见血。</p>
我如今扮演的角色是搞丢了皇帝的侍卫，又惊又怒口不择言逮谁咬谁，不奇怪吧？</p>
大约是我从前高兴不高兴都是冷冰冰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这时候也没怎么努力装扮，只是拎着剑冷着脸往那里一站，话做事反常一，曲静和曲叔叔都相信我确实是暴走了。曲静气得脸色白，却不敢继续招惹我，曲叔叔见局势混乱，当机立断终止了议事，吵吵嚷嚷要灭了我的文臣武将都被曲叔叔打了出去。</p>
我站在堂上摆着一副不给法绝不罢休的凶狠姿态，闹得曲叔叔一脸苦笑。</p>
众人散去之后，曲叔叔才无奈地：“傻丫头，又被什么踩痛脚了？”</p>
“王爷不知道我在为什么不高兴么？那么，我也不妨与王爷得更清楚一些。姬檀是为了我才离京西来，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他在返京的途中不出现一丝意外。您是权倾天下的平凉王，手握十万雄兵，主宰西凉三千里生杀繁华，我不过是区区一介江湖草莽，论势，万万不及您。不过，您要是让我不痛快了，少不得我这个草莽女子也要让您难受一下！您是想试试？”我努力想象自己应有的愤怒反应，噼里啪啦了好大一堆话，腮帮子都有些酸了。</p>
曲叔叔笑得更无奈，连连摇手：“这是气得话都不会了。”他起身从帅座上下来，拉着我的手往一旁的软榻走。我很不乐意地甩开了他的手，讨厌地看着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含笑望着我。我气呼呼地在软榻上坐了下来。</p>
曲叔叔又习惯地取茶，紧张兮兮跟在身边的曲静立即狗腿地捧来茶盏，曲叔叔将茶杯递到我手里，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不要生气了。我有些话想要和你。”他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拿捏词句，然后出来的话却直白得惊人，“我与姬檀的事，你不要管。原本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宫主胡乱搅和，你就不该年纪轻轻四处奔波。”</p>
于是，我只好选择怒目而视。幸而我高兴不高兴情绪都很淡，也不至于演过头。</p>
“你心急找他，只是因为他冒险西来，是为了找你？”曲叔叔突然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