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自性

  十日之后,东风正盛,位正勒军再进。大军行了两日,抵达乐安郡威州城。位正命离城三十里扎营。大军停住,柳真祭起‘四门遁龙阵’阵旗护住四方,二十五万大军马不停踢挖筑阵基。三个时辰后,‘四门遁龙阵’阵基成,柳真祭出阵旗与阵基相合,大营天、地、人三才合一,方才稳固。众军士稍歇,又安置营帐、凿井运水、砍柴生火、埋锅造饭,直到黄昏时候一切才安置妥当。

  位正见营寨扎稳,心中方定,又见夕阳西下,火烧云满天,心中欢喜,趁东风骑马出寨散心。阮小远自答应帮位正梳头,时时不离左右,见位正离营,亦骑马跟着出来。

  两军虽大战在即,但黄昏时天地清静。位正想着心事,勒马饶营看了一圈,又远远围着威州城看了一圈。太阳已经落下,月亮还未升起,却有微光散于天地之间。位正见城南有一小山,小山虽不大,却松柏林立,群鸟翔集,十分清雅。位正带着阮小远勒马沿盘山小道缓行,待到山顶,天已经黑了。位正勒马沿山道继续前行,转过一小块圃田,忽见一间庙宇,其内灯火朦胧,隐隐有笑语传出。位正好奇,催马行到门前,探首望去,院内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老僧身前坐着三个小和尚,正在抓耳挠腮呵呵地笑。其中一个小和尚道:“老师,再讲一个故事罢。”老僧笑而不言。另外两个小和尚也央求道:“老师,再讲一个!再讲一个!”老僧笑道:“最后一个,不许耍赖!”三个小和尚欢呼一声,个个眼睛放光盯着师父。

  老僧道:“从前有一个富商,他有四个老婆:第一个老婆伶俐可爱,整天作陪,寸步不离;第二个老婆是抢来的,是个大美人;第三个老婆,沉溺于生活琐事,过着安定的生活;第四个老婆工作勤奋,东奔西忙,使丈夫根本忘了她的存在。有一次,富商要出远门,为免除长途旅行的寂寞,他决定在四个老婆中选一个陪自己旅行。富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四个老婆,第一个老婆说:‘你自己去吧,我才不陪你!’第二个老婆说:‘我是被你抢来的,本来就不心甘情愿地当你老婆,我才不去呢!’第三个老婆说:‘尽管我是你老婆,可我不愿受风餐露宿之苦,我最多送你到城郊!’第四个老婆说:‘既然我是你老婆,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跟着你。’于是富商带第四个老婆开始了旅行。”

  一个小和尚似懂非懂,摸着光脑壳问:“师父,我明白了,这个故事告诉世人要多娶老婆。富商娶第五个老婆可以给自己做饭;娶第六个老婆可以给自己洗衣服;娶第七个老婆可以打柴挑水;娶第八个可以倒夜壶;娶第九个可以······”

  身旁的小和尚摇头打断道:“不对,不对。老师说这个故事是告诉世人只娶一个能干的老婆便好,只有这个老婆才能陪着你终身到老。”刚才的小和尚说:“不对!不对!一个老婆不好,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第三个小和尚摇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不对。老师说这个故事是告诉世人不要娶老婆。富商与四个老婆生活了很多年,却只有一个老婆愿意陪他旅行,富商心里一定很痛苦。为了避免这种痛苦,应该一个老婆都不娶。”

  老僧听着三个徒弟争辩,脸色红白变幻,气道:“三个糊涂蛋!”三人连忙收声,静坐听师父教诲。

  老僧道:“这个故事中第一个老婆是指肉体,死后还是要与自己分开;第二个老婆是指财产,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第三个老婆是指妻子,活时两个相依为命,死后还是要分道扬镳;第四个老婆是指自性,人们时常忘记它的存在,但它却永远陪伴着自己。人应该感知自己的自性,应该跟随它的指引前行。”

  三个小和尚摸着光脑壳互相看了看,齐道:“好勉强哦!”老僧脸一红,喝道:“混账!罚你们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每人不得少于十遍。”三个小和尚齐齐吐了吐舌头,冲老僧做个鬼脸。

  阮小远在门外看得明白,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位正却眉头紧锁,盯着老僧看个不停。

  老僧和三个小和尚听见笑声,转头见门外有一男一女,各骑着高头大马。老僧双手合什,宣一声佛号,笑道:“两位贵客何不进门一叙?”阮小远要下马进院,位正拉住她,对老僧拱手道:“夜已经深了,不便打扰,有缘改日再会。”竟不等老僧答话,拉着阮小远离了庙门。

  路上,阮小远问:“那四个和尚挺有意思的,为什么不进去坐坐?”位正望着山下火把通明的连营道:“他的道行很深,我不敢进去。”阮小远惊道:“怎么可能?我看他明明是凡人。”位正摇摇头,也不多讲,催马直奔大营。

  回到营中,诸将齐来找位正商议破敌之策。贪狼洞天之主刘明也在其中,问:“师弟可有破城之策?”位正道:“破城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设法杀掉欧阳家的人,我们直接进城;中策是集结大军,以力破城;下策是改变地脉,破坏护城大阵。”刘明等道门中人沉吟不语,诸将不解,韩驹性急,问:“听将军所说,第三条似最省力,为何称为下策?”柳真道:“韩将军有所不知,改变地脉虽简单,后果却十分严重。地脉若改,地煞之气肆虐,威州城风水便破;百年之内,恐怕此地多灾多难,百姓难以生存。”诸将听了,皆皱眉不语。清华洞天之主风流野道:“位正所言第一条确实是上策,我道门弟子修为深厚,法宝又多,一对一不落下风。只要不中敌计,不入敌阵,正面打斗我道门必胜。”刘明等道门弟子皆点头同意。位正道:“威州城连接乐安郡,又通济北郡,乃是乐安郡的门户,北方的咽喉,欧阳家一定派重兵把守此地。我以为当用此城为饵,钓欧阳世家来战,一者摸摸底,二者消耗欧阳家的实力。”众人听了皆眼睛一亮,齐声叫好。位正道:“既如此,我军便明日出战,诸位当力求多杀敌立功。”众人齐声称是,散了会议,各自回寝帐休息。

  次日清早,军士饱餐战饭,收拾停当。位正领一万军马出营,到威州城下讨敌骂阵。不多时,威州城上三声炮响,城门大开,一队军马拥出城来。两方各自摆下阵势,位正催马上前叫道:“守城者何人?请阵前答话。”敌军中走出一人,这人面容清瘦,二目细长,留了三撮细胡,穿一身灰衣;背着一柄宝剑,手拢着拂尘,骑一匹大黑马。位正见他不凡,拱手问:“阁下是何人?”那人道:“欧阳家有三人十分出众,其才华皆百年难遇,人称欧阳三杰。如今欧阳羽已死,欧阳雪受挫,只剩下欧阳海了。你若杀了我,欧阳世家年轻一辈再无一人是你对手。”位正眯眼看着他,欧阳海已有分神期修为,位正没有把握胜过他。欧阳海亦在观察位正,位正的大名他早已知晓。今番见了,见位正不骄不躁,沉着冷静,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二人骑马对视,良久,谁都没再说话。

  这时,急恼了一员大将。位正营中飞出一骑,持着九鳞矛大叫道:“韩驹在此,谁来战我?”敌军中一人听了韩驹二字,顿时两眼发红,持两把开山大斧冲出阵来,叫道:“那狂人,再将你的姓名报上一遍。”韩驹横矛立马,大叫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韩驹是也!你是何人?”那将呲牙咧嘴,大喝一声道:“我乃欧阳勇之弟,欧阳猛是也!韩驹,还我哥哥命来!”欧阳猛拍马抡斧直取韩驹。韩驹大笑道:“没想到遇上个买一送一的勾当,今天就送你和你哥哥去团聚。”欧阳猛气得咬碎银牙,将板斧抡得更急。

  韩驹和欧阳猛大战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欧阳大军中有一人看的心急,见欧阳猛久攻不下,大喝一声,道:“哥哥,我来助你。”欧阳英催马出阵,持双鞭直取韩驹。保辛见了,大叫道:“二打一算什么好汉?保辛来也!”飞马出阵抵住欧阳英。欧阳烈见了,咬碎银牙,手舞三尖两刃刀,叫道:“两位哥哥莫急,小弟前来助阵。”余文远怎容他过去?急催马上前,斜刺里一枪,逼得欧阳烈不得不挥刀架挡,两人就杀到一处。欧阳勇、欧阳猛、欧阳英、欧阳烈四人乃是同胞兄弟,连称“勇猛英烈”,个个豪杰。前番欧阳勇命丧霄州城,今日三位弟弟要替兄报仇,各将本领使开,非要置对方于死地。六员大将捉对儿厮杀,马蹄扬起道道尘土,倍添热烈。两边战士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声震四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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