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血斗 下
电光闪耀，雷声隆隆。狂风携着暴雨，从空中呼啸而下。
玉京山周围，大小战团数十个。各色宝光飞腾，人人呼喝，在这暴风雨夜，如疯如魔。
位正手持如意盘龙枪，往来飞纵，肆意斗杀，大感酣畅。他虽是金丹境界，但积累深厚，战力已超越一般的元婴，直追出窍。场上，能与他单打独斗者几乎没有，大都是几人围斗他一人。
位正丝毫不惧，一枪在手，睥睨纵横，杀到痛快时，忍不住仰天长啸，高声叫道：“什么北欧阳，西方杨家？今日一见，原来全是不入流的东西！”
位正的话响遍整个玉京山。杨家和欧阳世家的人闻听，皆恨得咬牙切齿，但慑于位正的威势，竟无一人敢上前来战。
见此，位正意气风发，用长枪遥指众人，猖狂笑问：“单打独斗，谁敢战我？”
众黑衣人一边应付道门弟子和隐卫的进攻，一边看着位正，无一人应声。
位正见了，仰天大笑，持枪向前一步，又喝问：“谁敢战我？”
一声大吼，正和着雷响发出，吼借雷声，雷助吼势，震得众人耳鸣心跳，尽皆骇然。位正的眼光从众黑衣人身上扫过，众黑衣人眼神躲闪，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位正仰天大笑，在暴风雨中，在电闪雷鸣的夜，如痴如魔。他又向前一步，大喝道：“谁来战我？”
这一次，位正运起丹田中的法力，暗用道门正法——降魔吼，威势更盛。众黑衣人闻听，被震得气血翻涌，头晕眼花，齐齐倒退一步。他们看向位正，已无愤怒之色，只剩下深深的惊骇和惧怕。
位正本意要摧毁他们的战心，三声大吼的效果，正合他的心意。他心里明白，只要现在持枪杀向他们，他们定会一哄而散。
位正想到此，正要出手。突然，一道剑光在黑夜中出现，无声无息，待位正察觉时，已进他一丈之地。
飞剑来得极快，位正来不及阻挡，眼看要被刺死。正在惊骇之际，雷莲自主出现在他的脚下，结出了一层紫色光幕将他护住。飞剑刺在光幕上，斩碎了光幕，剑势也尽。这短暂时间，位正回过神来，立时用盘龙枪荡开了飞剑。他脚踩雷莲，凝神盯住四周，讥问：“哪个鼠辈，竟暗剑伤人？”
黑暗中走出一人，穿着夜行衣，用青纱罩面，反唇讥笑：“就准你偷袭别人，不准别人偷袭你？”
位正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提枪就刺。黑衣人早有准备，飞剑直刺位正面门。位正抬枪一点，正中剑尖。
一声巨响，两人齐被震退。
位正稳住身形，握紧枪身，心骇道：“好大的力气！难道是出窍期的高手？”黑衣人也吃了一惊。他已看出位正是金丹期的修为，没想到竟有出窍期的实力，因而正色道：“能以金丹力敌出窍，必是道门的天才弟子。报上名来，我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多谢夸奖，但死人没有必要知道。”位正嗤笑一声，长枪一转，带起道道电芒又捅向黑衣人。
位正看出黑衣人想借说话的时间施展大神通，所以率先出手，没想到他凭着这短暂的时机，依旧将神通完成。只见飞剑一化为六，从四面八方刺向位正。位正丝毫不惧，叫一声：“变！”化身三头六臂，提着三杆长枪，一一将飞剑挡下。
黑衣人见六把飞剑攻不下位正，又使个剑诀，飞剑合为一柄，冲天而起，一晃间，天空一声巨响，飞剑引着雷电，雷电催着飞剑，化作一道白虹从天而降。
位正大吼一声，身形长到百丈，长枪也跟着变大，一齐捅向飞剑。
又是一声巨响，四周打斗的人都停下来，远远躲避震荡的余波。
出窍就是出窍，位正终是难敌，被一剑劈落，撞到玉京山上，撞倒了许多树木。
玉京山下，李进问：“那是李干吗？”
李鸿道：“不是，李干的法宝是人皇印。”
李进大骂一声：“蠢货！”气得吼道：“我派他去刺杀李干，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李鸿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玉京山顶，皱眉未语。
过了一会儿，李进问：“我的人被拦住了，你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鸿道：“之前我觉得杀死二弟十拿九稳，但现在不这样想了。我的人会被李干杀死，你的人也会死。”
“不可能，出窍圆满怎么会杀不死金丹期和元婴期的人？”
李鸿默默无语，心道：“因为他们出身道门，更是道门杰出的弟子。”
两人沉默片刻，李鸿道：“为今之计，只有冒险请族中长老进天州了。”李进面露苦涩，不甘道：“有道门在，他们能进入天州吗？即使道门不阻拦，成功夺下皇位，你我也是傀儡，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李鸿阴沉着脸，未接他的话，反而对车夫道：“放召神令，请族中长老进天州助我。”
车夫拱手一礼，飞到半空，双手结印，冲天空打出。只见法印飞到高空，突然爆开，如烟花绽放，形成了一幅金光图案。图案为一个神人，脚踩金云，手持金鞭，十分威武。
李进看着空中的神人，长叹一声，冲自己的车夫挥了挥手。车夫会意，也冲高空打出召神令。李进的图案和李鸿的不同，是一只大鹰，大鹰展翅，爪钳着一面大鼓，威势慑人。
永宁国的皇城地处承天郡天州。天州外，北方和西方各有数十人在无名山头打坐。当看到夜空中耀眼的召神令，他们身形齐动，向天州飞来。
正要进入天州，突然有人拦住去路。
北方，十多人身穿道袍，笑呵呵道：“年轻人玩耍，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何必掺和进去？”
欧阳世家的人沉默不答。过了一会儿，有人道：“道门不理会世俗之事，自然不必掺和。而我等红尘之人，难免要在世俗中摸爬滚打，还请让路。”
道门的人呵呵一笑，有人祭出一卷宝图拦在路上，道：“若能闯过此宝，我道门绝不阻拦。”
欧阳世家的人细看宝图，见图中山水空蒙，浩渺无尽，十分壮阔，还有一金色九头蛇在山水间嬉戏。
“《江山万里》！”有人认出宝图的来历，惊得叫出了它的名字。
不认识它的人，闻听它的大名，惊骇不已。
数十人望着拦在路上的山水画，半晌，无一人说话。大雨倾盆，狂风吼啸，数十人最终无声退去。
天州的西方，一张宝弓射出一箭之后，杨家的数十人转身溃逃。
不久之后，天州外，北方和西方各现出一个百丈大的字——撤。此字耀眼，天州的人若遥望西、北两方，定能看见。
玉京山下，李鸿看见‘撤’字，望了玉京山顶一眼，转身进了马车，道：“去西边。”
车夫带上斗笠，穿上蓑衣，扬鞭催马，那马四蹄下迸出一团云气，拖着马车缓缓升空，朝西方驰去。
李进紧握拳头，朝玉京行宫看了一眼，带着满脸的怨恨和不甘，转身上了马车，吩咐一声：“走北边。”
马车飞腾，望北而去。
云京殿内，李干望见位正被飞剑从空中劈落，心头骤紧，想要前去相助。突然，风中的空气一紧，杀机迸溅，惊得他汗毛倒立。
一把长刀无声无息出现，没有灵力波动，快如闪电，从他的背后斩下。李干没有思考，就地一滚，险险的躲过了致命一刀。黑衣人不给他喘息之机，持刀又砍。李干此时已反应过来，急忙祭起人皇印打向长刀。人皇印传自上古，拥有鬼神莫测的威力，一击之下，竟将黑衣人震退三步。
黑衣人正是李鸿的手下。因惧怕道门，欧阳世家和杨家没敢派太多的高手进入永定城，只派了两个出窍境界和一些金丹、元婴期的弟子。李鸿和李进本意派两个出窍高手刺杀李干，没想到两人路遇位正，正见他用三声大吼慑住众人，大放厥词。其中一人大怒，忍耐不住，用剑袭杀位正。本以为一剑就可建功，没想到反被位正缠住。另一人无奈，只好独自来杀李干。
黑衣人见失去先机，未着急进攻，收刀立住。
李干问：“你为何不跑？”
黑衣人道：“为什么要跑？你我单对单，你有人皇印，我杀不死你。但是······”
黑衣人突然身形一动，掠到暖妃身边，将她擒住。他道：“但是，你为何在生死关头，有意无意瞥看她呢？”
黑衣人用手摸了把暖妃的脸蛋，戏笑问：“我知道她不是你的母亲。你不会和她有一腿吧？”
李干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听了他的话，一方面因道心誓言影响，另一方面被揭开羞处，忍耐不住，吼了一声：“住口！”
吼完，他立时意识到中计，暗怪自己没用。
黑衣人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中得意，又在暖妃的脸上摸了一把。说实在的，那触感确实令人流连。他也想以此激怒李干，看看手中的筹码到底有多大？
出乎意料的是，李干见暖妃受辱，竟又忍不住怒吼一声，气得脸色狰狞又阴沉。此刻，李干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不可思议。他已告诫自己要镇定冷静，但看到暖妃受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她？
不会的，一定是因为自己霸道的性格，和曾今许下的道心誓言。
黑衣人见李干走神，想要出刀，但没有杀死他的把握。心思一转，黑衣人道：“封印人皇印给我，否则她死。”
“不可能！”李干冷哼一声。
黑衣人也觉着这个要求太苛刻，又道：“写下诏旨，写明你篡改遗诏，阴谋夺取了本属于大皇子的皇位，并立下道心誓言，发誓以后不再争夺皇位。若那样做了，我便不伤她分毫，让你们好事成功。”
李干料定这是最低的条件，难以抉择，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看向暖妃，她初时失魂，眼神没有光彩，此刻渐渐回神，怔怔看着他，似乎也要看他如何选择？
玉京山外的打斗愈发惨烈，法宝碰在一起的巨响声、呼喝声、惨叫声，混合着‘扑扑’的刀剑入肉声传进殿内。李干心如刀割，难道要让同门师兄弟的血白流，要让师父失望，要让多年的准备付诸东流？
不能！但暖妃呢？道心誓言呢？
这个鼻梁似箭，眉毛如弓，自诩枭雄的男人，此刻难做抉择，心神激荡之下，竟吐出数口鲜血。
黑衣人大吃一惊，不知原由？
暖妃见他吐血，竟凄然一笑，道：“你若是他，那该多好！”
李干和黑衣人闻言，心感不妙，还未反应过来，一抹热血飞溅，殷红美艳，合着她恬静的笑容，一同落地。
黑衣人怔住，李干大吼一声，将她抢入怀中。
他抱着她，苦涩、伤心、茫然······各种情感纷纷而至，不知为何？眼泪竟流落，模糊了他的眼。
“你不必伤心，我从未喜欢过你，也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你能再为我说一遍曾立下的誓言吗？”暖妃微笑，在李干竭力用法力维持下，说出了这句微弱，几乎不能听见的话。
“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爱你一人！”
两行清泪从暖妃的脸颊滚落。她微笑，幸福又平静，道：“你若是他，那该多好！”
她离去，以不同的方式，同样的结局，兑现了对李历的诺言。
突然，一把长刀砍向李干的脖颈。李干毫无察觉，眼见长刀要将他斩首，一道蒙蒙的黄色光幕从他手中迸出，却是人皇印自动护主。
长刀斩在光幕上，李干受大力撞击，扑倒在地。他回过神，正见黑衣人举刀再次斩来。一股无名怒火突然从他的心底升起，他大吼一声，持着人皇印迎刀而上。
“我要你死！”李干的神色狰狞恐怖，带着无尽的怨恨。
黑衣人看见，浑身渗冷。不过，他依旧持着手中的长刀，带着澎湃的灵力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