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色

  魔道功法走天地至阴的路子,多诡异神秘,不可揣度。却说张进色心荡漾,变只猫儿去戏董后,董后也未细想,看它可爱,对它百般抚弄,时不时还亲它一口。

  帘外,张进不知为何?竟好似那猫儿一般,身子抖动,脸现潮红,口内低声呻吟,手中的幻灵之术差点散去。张锋在旁边见了,知道他在搞鬼,心中生怒,低喝一声:“留神!”张进如梦惊醒,立刻打起精神仔细操控白猫。过了一会儿,他鬼神神差的,心思一转,那白猫竟变作一枝红色玫瑰,散着莹莹的彩光,悬浮在董后面前。董后接着,惊喜出声,脸色微红。载奇在旁边看着,并未多想,看她高兴,也欢喜不已。

  张锋怕他坏了大事,忍无可忍,抬手挥出一道灵力,眨眼间变作一只秃鹰。秃鹰双翅一展,荡开珠帘,如一道利箭,嗖的叼起那枝玫瑰,一个闪身,又出珠帘,落在他的肩头。张锋抬手取下玫瑰,看着张进,两个手指搓动,将玫瑰挫散,化作点点莹光消失不见。张进看大哥真的生气,吓得背上直冒冷汗,再也不敢放肆。

  帘内,董氏看那火红的玫瑰消失,竟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惆怅。

  载奇见二人出手不凡,十分欢喜,一时竟不咳嗽了,笑问:“二位有这般妙法,不知可通医理?若晓一二,治得寡人病好,一定重重有赏。”

  张锋沉声道:“不求赏赐,只求一安稳讲道的道场。”

  载奇笑道:“若能治好,国中之地,任你挑选。”

  张锋叫一声:“好!”,说道:“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请陛下出帘,我好医治。”

  载奇犹豫片刻,说道:“寡人行动不便,你进帘内来看罢。”

  张锋答应一声,迈步进帘,刚进来,听珠帘一响,见张进也跟着进来了,心中不喜,却不能撵他出去,只好由他。载奇病得极重,即使张锋修为高深,亦不得不仔细查看他的病情,对他又看又问又摸。载奇亦认真配合他。

  张进在一旁看着,看载奇未留意,遂将眼睛瞄向董后,见董后身量苗条,体态风骚,约有二十七八岁,透着一股成熟妩媚的味道,又有几分威严,顿时心痒难耐,情欲翻涌。没想这时董后忽然朝他看来,一见他的眼光,心中立时明了他的想法,于是又怕又气,又惊又羞,连忙将脸别过去看向载奇。

  载奇和张锋专心于病症,对旁边的事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儿,董后心神定下,不知为何?竟想起那一枝火红的玫瑰。有诗言:“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自己自十六岁进宫,至今二十八岁,大好年华都辜负与这红墙碧瓦,真是可怜可叹!虽位居皇后,但其中的心酸有谁能知?

  载奇好色、嗜酒,三宫六院嫔妃无数,仍觉不足,还在城中的烟花柳巷鬼混。自二十岁生子被封为皇后,载奇和她同睡的次数渐渐减少,近五年,更是一次也没有。如今他病入膏肓,才记起还有个皇后,教她处理政事,准备载敬登基后让她稍稍扶助。若非如此,怎会和她在一起呢?

  她又自问:难道自己的前半生辜负与这红墙碧瓦,后半生依旧要辜负与这亭台水榭?独守空闺,望寂寞阁楼,其中滋味谁能知晓?这样想着,便生出无限伤感,楚楚欲泣。

  张进在旁一直偷眼看着,见她的模样,猜出她的几分情感,心也伤痛。突然,他灵机一动,看大哥和载奇都未注意,悄悄地运起灵力,结成丝线,弯弯曲曲绕到董后的右手,在她的手心滑动。

  董后正黯然神伤,忽觉得手心痒,抬起手来看。不知何时?手心竟画着一只小乌龟,嘴里钳着一枝红色玫瑰,萌萌的,可爱极了。一瞬间,有一缕阳光照进了她幽暗的心房,撩动了她平静已久的心,使它重新充满活力,怦怦直跳。她转头,那个白脸男子正冲她微笑。不知怎的?她也露出笑容,像一朵随风摇曳的艳红百合。

  “哈哈!”

  一阵大笑突然将相视而笑的两人惊醒。张进回过神,见载奇笑道:“那就麻烦先生在城中馆驿暂住,待寡人的病好了,再送先生去圣月山布道。”张锋点头同意。载奇又命:“摆酒,我要与两位先生宴饮。”有人自去准备。

  因载奇病重,宴席未换地方,还在文华殿摆下。载奇坐于上位,张锋、张进坐于客位,董后要告辞离去,载奇不允,让她相陪,离张进相近。四人饮酒,有歌舞助兴。载奇病得极重,只喝一杯,便咳嗽不止。张锋连忙取出一颗固基的丹药给他服下,才好了许多,不敢再吃酒,也无力相陪,要起身回去休息。又想,酒宴刚刚摆下自己就走,十分不合礼数。他眼珠一动,转到皇后身上,喜道:“萍儿替我也好。”就说:“寡人身体有恙,先回去休息,由皇后替我主持宴会。”董后不依,但载奇把眼一瞪,她便不敢说话了,遂陪着张锋、张进饮酒。

  张进大喜,对董后眉目传情,又软言香语,不着痕迹的赞她。董后因刚才的事对张进微微生出些情意,所以对他欲迎还拒,也暗暗留情。张进是风月老手,如何不知?不敢明着动手动脚,但暗地里凝聚法力,化作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摸索。待宴席完了,董后几乎瘫软。

  张锋在一旁冷眼相看,见他们你情我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警告张进不要因此事搅了那件大事。

  宴散,董后命人送张锋、张进去馆驿休息,自己回宫更衣去了。

  夜晚,星光璀璨,月光皎洁。长春宫内,佳人辗转难眠。董后名青萍,十六岁选秀进宫,她父亲是拜月国知玉城的城主,从小请了名师教她读书写字、绘画作诗、乐艺舞蹈以及其它技艺,凭着这些,加上她有几分心机,一两年时间,就从秀女攀至萍妃。后来,天意巧合,其她妃子都未生下子嗣,唯她生下了一个儿子,理所当然的被立为皇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好岁月仍然空度。

  今日,她初遇皇帝以外的男子,初见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的心早已封闭。后来阴差阳错,一枝火红的玫瑰,一个咬着玫瑰花枝的乌龟,像暖风吹开了一间久闭的屋子的窗,死寂的屋里突然多出一分生气。当看到他的笑,窗便再也不想关上了。

  宴席前,那只无形而有力的大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细细地摸索过她的每一处地方。时而轻柔,时而有力。像摸索一件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充满了爱意。

  那手像一把扫帚,扫过这间尘封已久的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扫掉了灰尘,露出了它原来干净、明亮的样子。她想那能扫帚停留在屋内,能经常清扫,使屋子保持鲜活。她不想再像原来那样。她受够了屋里死寂的沉闷,蛛网和灰尘。她渴望阳光照进来,晨风进来,鸟雀进来,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进来,与她一起分享这间干净的、明亮的屋子。

  此刻,她侧身躺在床上,露出半个洁白光滑的脊背,眼睛透过床纱,看着窗外洁白的月光。她的左手放在在头下,一头黑亮的长发托在床头,右手在胸前摸索,在身上游走,想象着,这就是席间那只大手。

  突然,月光被一个黑影隔断,他站在窗前,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突然,她呼吸急促,身体在床上微微抖动,心问了一句:是谁?然后那个白净的、带着淡淡淫邪的笑意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要挡了我的月光!”她的脸色潮红,尽量稳住呼吸才说。

  黑影一怔,滑进了窗,月光又照进窗来。她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还不待她放松,那黑影便滑进了她的被窝,是一个温暖的身体,带着灼热的呼吸,带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他吻上她,与她相拥在一起。他触着她的身体,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她初始僵硬,身子绷得很紧,一会儿之后,她便化成了水,温暖的水。她激烈的回应,又极度的压抑。他抱着她,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深深的体会她,体会她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努力将那情感与自己相融,与自己的心跳相融。她流下了眼泪,在这一刻,她知道,他是爱她的,疼惜她的。

  月色皎洁、恬静,照在窗台,照进屋内,像洁白的雪落在了地板上。窗外,不知名的夜虫轻鸣,此起彼伏,高低无一,不知它们是欢快还是忧愁?如此,更衬得夜色宁静了。风淡淡的,这便更好,不会吹散花香。它裹挟着临夏的木槿花的香味儿,无意中闯进窗来,借着月光,透过粉色的床纱看到。一个娇媚的美人两手死死地捂着嘴唇,两眼流着滚烫的眼泪,似痛苦又似幸福。这时,忽有一个男人说话:“我设了禁制,外面听不到的。”然后,风看到她取下了双手,诱人、妩媚、动情、痛苦、快乐、幸福······一种极复杂的极特殊的声音从她嘴里喷涌出来,响遍了整个屋子。

  风看着,听着,羞红了脸,心想:“人家才刚刚出门,还小呢!不能看!不能听!”想着,便要溜走。没想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竟溜不出去,于是便放弃了,羞羞地说道:“花香姐姐!我觉得······咳!我们应该认真学习,做好笔记,以后可能······”

  木槿花香突然问:“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那个······”风忸怩,羞红了脸,不能答。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风不知,用一双好奇纯真的眼睛看着她。

  “我看到了一个可怜、可爱的灵魂!一个压抑已久的,渴望被爱,渴望爱别人,渴望阳光,渴望晨风以及鸟雀,渴望自由的灵魂!”说着,木槿花香突然流下了滚烫的眼泪。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