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意
黑暗是怎样的？是无光，还是无知无觉？当她闭上眼，泪滑落的一瞬，心伤要死。黑暗来临，她在一声声恍惚的撕心裂肺的呼唤中睡去，以为这样便要死了。死了也好，反正得不到他······
湖底，位正抱着苏小玉大声呼唤，将自己仅存的一丝丝法力送进她的后背，然而，无济于事，她依旧软绵绵的。位正狂吼，忽的想起风灵，叫道：“师姐！快救她！”风灵不想救，但看位正伤心害怕，心中不忍，略一犹豫，还是将自己的法力送进了苏小玉的胸膛。
蒙蒙的法力流入，苏小玉依旧安睡，似乎心伤的不愿醒来。风灵脸色苍白，强撑着将自己快枯竭的法力送出。位正看她勉强，知道她有心无力，又见苏小玉脸上泪痕犹在，心想：她为何如此伤心？她和苏念又是什么关系？这样想着，忽又想起和苏念从圣月山下来，他抱着苏念在马上缓行，苏念依偎在他怀里安睡，胸脯又软又暖，隐有两个凸点，难道？
位正不敢再想，若真是那样，老天，我后半生该怎样度过？他抱着苏小玉使劲摇晃，想让她醒来；风灵此时法力已经耗尽，站在一旁无法施。紫色梦幻的湖底，他疯狂、绝望，以前从不相信老天的，此刻，竟向上苍祈求，愿以百年光阴为祭。
上天似乎被他感动，在他的心将随怀中的人而去，将随她永远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之际，水声响动，十几个黑衣人打着旋儿下来。
位正眼睛一亮，心中顿生希望，像旱地乍遇风雷，大声求道：“救她！快救她！”
这十几人正是苏小玉带来的属下，不用位正求，他们也要舍命救的。十几人身形变换，眨眼站成一列，齐大喝一声，汇聚法力，形成一道白色光柱，送进苏小玉胸膛。位正紧张看着，几个呼吸后，苏小玉忽然猛的一阵咳嗽，苏醒过来了。位正激动不已，一把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将她抱紧，好似怕她再次睡去。
苏小玉缓过神，一见位正，怒从心起，挣开他的手，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位正被打的一愣，正这时，一个黑衣人过来，抬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少主动手动脚？”说着，抬起脚要踩。
忽然旁边一声冷哼，苏小玉道：“退下！”
那人收住脚，乖乖退到一旁。此时位正翻身起来，问：“你到底是谁？——是苏弟吗？”
苏小玉闻听‘苏弟’二字，身子忽的一颤，冷冷地看了位正良久，道：“不是！”声音坚决，痛苦又无奈。
位正却未听出，听说不是，心中忽有一团阴云消散。
这时，听苏小玉问：“你们怎么下来的？岸上有事？”
踢位正的那人躬身答道：“担心少主安危，前来相救！”
苏小玉道：“难为你们一片忠心，今日若是不死，必有重赏！”刚说毕，位正和风灵因失血过度、法力枯竭，都支撑不住，避水诀散去，湖水瞬间压向两人。两人痛哼一声，脸色惨白。
苏小玉看见，心中一紧，叫：“快救他！”
黑衣人领命而行，没有丝毫迟疑，将法力送给位正。位正稳住身形，重新使出避水诀，伸手去拉风灵。正要碰到她的手，黑衣人忽然撤去法力，冷声道：“少主只说救你，没有说救她！”
黑衣人法力一撤，位正的避水诀又散去，被水一压，饶他身体坚实，亦吐出一口血。位正没理会他，游到风灵身前，将她拉进怀抱。风灵身体本来娇弱，此刻被水的压力挤压，加上缺氧，已昏迷过去。位正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抱住，看一眼苏小玉，又看向紫色晶石。它依旧向美的像梦一般，美的不应存于人世。位正一笑，抱着风灵游到晶石前，靠坐下，闭上眼，怀中抱着风灵，脸上恬静满足。
苏小玉看着，心被深深的震撼，自问：“他愿意同我这样一起幸福安然死去吗？”这样一问，想起他刚才他发疯似的掐住自己问苏念的下落；想起他慌乱害怕又撕心裂肺的呼唤；想起他看得到自己醒来时欣喜的欢笑，心便答：“会的！”于是她道：“救他们！”
十几个黑衣人齐将法力送向位正。位正精神一振，又送给风灵，并轻声呼唤她。几个呼吸时间，风灵转醒。位正脸上露出笑意，见她无事，又看向苏小玉。此时，心中百味杂陈，不知如何对她？茫然片刻，手臂抬起，送出一道法力给苏小玉。苏小玉本想拒绝，但鬼使神差的，竟没有动，心里也生出丝丝的甜意。
三人刚才因情生愤，引出一场争斗，斗过之后，气都消去，才都发觉身处死地，于是都心灰意懒，各自思量脱困之策，一句话也不说。
湖底寂静，紫光奇幻，时间过去不久，十几个黑衣人便支持不住，身子摇摇晃晃，眼看要倒。位正心想，难道真要困死此地？刚才他见风灵必死，心中情意生出，想随她而去。此刻风灵转醒，他不知觉间又将殉情之意收回，心又生出令一股情意，要护着心爱的人不死。于是又寻思破解之法，只是苦思良久，仍无对策。
正此时，十几个黑衣人忽的全都倒下，个个脸色煞白，喘息不已。有人要破去避水诀，将最后一点点法力送给苏小玉，苏小玉看出，感动的落泪，道：“不必！若无法破解这诡异力场，给我也白搭，到最后都要魂飞魄散的！”说着，忽一阵伤心，想风灵能和他相拥而死，而自己孤零零的，不由更加难过，哽咽出声。
位正见她伤心，看到她手中的梅花点雪扇，又想起苏念，问：“苏姑娘，如今你我将死，可否放下正魔分歧，告诉我这折扇来自何处？让我死也瞑目。”
苏小玉泪眼朦胧，静静的看他良久。似端详打量，又像要记着他的鼻子、眼睛、眉毛······以及一切，将它们都刻在心里，永远不忘。她终是一句话也未说。她知道，苏念是他的一场梦，一场永生难忘的梦！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美梦！若说出来，两个人的梦便都破了，那时彼此是爱，还是恨呢？
她轻启脚步，一步一步走到紫晶石前，亦转过身靠坐下来。
时间静静流过。苏小玉忽想起一个词‘似水流年’，将逝去的光阴比作静静的流水，此刻再恰当不过了。
位正紧了紧环抱在风灵腰间的手，风灵的头往他怀里藏了藏。苏小玉的手环抱在小腿上，将下巴安放在膝盖，眨动一双明媚的眼睛，有时看看位正，有时看看风灵，不知在想着什么？十几个黑衣人有的躺倒，有的盘膝，都挤在一起，呆呆的出神，也不知想着什么？
他们都等待死神从湖底的黑暗中走出，也期待幸运女神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
没等来漂亮的女神，却等来四个俊秀的和尚。
见四广下来，位正和风灵连忙起身见礼，问：“四位师兄怎也下来了？”
四广笑而不答。位正也笑了，道：“来坐下！唠嗑！”说着已经和风灵坐下。四广未坐，看看十几个黑衣人，见他们的避水诀已摇摇欲坠，知道他们法力已经耗尽，一会儿便要身死，心实不忍。
广慈问：“救否？”
广善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位施主能舍身救人，可算我佛门中人，当救！”
广勇、广悲齐道一声：“善！”
四人遂运转法力，汇聚在一起，由广善送向黑衣人。黑衣人见法力传来，在筋脉一转，反打向广善胸膛。这一道法力结四广之力，甚是雄浑，广善未做防备，立时被打的倒退几步，身后的广慈、广勇、广悲亦跟着退步。四人待站定身，皆面现愤怒之色。广善骂道：“真是不知好歹！”黑衣人亦骂道：“我不识好歹？是你眼瞎！我等供奉幽冥圣主，生是圣教之人，死是圣教之鬼！哪有放下屠刀？成什么鸟佛？”广善四人气极，却无可奈何！
正这时，苏小玉斥道：“休要无理！生死关头，莫论正邪之分。我等同心协力，想办法脱困要紧。”黑衣人一脸不情愿，呐呐的答应了一声。苏小玉又冲广善道：“请和尚发善心，再救他们一次罢。”广善点头，四人又汇集法力送向黑衣人。黑衣人受了，传给身旁的人，身旁的人再传给他人。如此推进，到最后一人时，那人又将法力传向苏小玉，苏小玉传给位正，位正传给风灵。一时之间，紫色的湖水中多了一道乱拐的光柱，煞是美丽。
时间流逝，过去半刻钟时间，四广已无力为继，齐撤回法力。黑衣人假装不满，故意气他们道：“和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传一点罢！”四广闻言，齐冷哼一声，不理会他，到紫晶石前细看。见四广如此，黑衣人带头一笑，剩下的十几个人也跟着笑，狂妄猖獗之极。位正看那带头的黑衣人，正是刚才踢自己的那货，心道：“这小子特么真淘气！——却也是个有趣的人！”
正想着，忽有一人惊叫着被吸下来。众人被音吸引，都朝她看去，竟是阮小远！位正大感奇怪，连忙跃起接着她，待落回石前，问：“你怎么下来的？莫不是上面还再打？”阮小远睁开眼见是位正，欢喜道：“你还没死？我刚才还担心下来后找不到你呢？”位正听她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又问一次。阮小远听了，顿时变笑为哭，娇拳捶着他的胸口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到处沾惹花草，色心极大。我不放心，怕你干坏事，下来盯着你！”位正气的牙痒，啐道：“这里怎么干事？”阮小远哭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盯着你。——这下怎么办？上不去了，要死了，我好害怕。——抱我！”位正‘啊’了一声，问：“什么？”“抱我！”阮小远用一双朦胧泪眼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位正看她哭得伤心，又见她娇蛮可爱，鬼使神差的，把她搂进怀里。
“哼！”
左右两边同时传来一声冷哼，忽的惊醒他，才记起风灵在旁，也不知苏小玉为何不满？他没多想，立时就要松开怀里的人，忽发觉她身子微抖，将他抱得紧紧的，原来是真的害怕。位正又想起她一向胆小，今日竟为他舍生下水，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暖流，感动不已，说什么也松不开她了，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