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传道
钟声是一种恢弘响亮的声音，远而悠扬，平和又大气。在美妙的早晨，在氤氲的雾气中，在明媚的晨光下，钟声传开，花草听了伸展身姿，人听了荡涤心灵。位正站在院中闭目聆听，直到钟声过去，才幸福地睁开眼。
踏着青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一路见过翠柏修竹，听了几院的鸟鸣，位正来到三清圣殿。
在位正的印象中，师父碧尘子似乎一直在三清殿内，每当香燃尽了，他就起身再上三柱，然后依旧坐回那个竹织蒲团，闭目。也不知是睡觉还是养神，或者修炼。
今天也不例外，清晨他就已在殿内了。位正不敢打搅，乖乖站在殿外等候。
过了一会儿，青松睁开眼，见是位正，问：“何事？”
位正进了大殿，施礼道：“师父，我已将您所传功法都修炼圆满，是否可以修习其它功法？”
青松看着他，问：“刚建起的房子就能住人吗？”
位正一怔，想了片刻，道：“是弟子心急了。”遂做个稽首，慢慢退出大殿。刚跨过门槛，听青松道：“半年后再来见我。”位正站在门外又做个稽首才转身离去。
想到即将得传大道，位正心情激荡，忍不住想宣泄出来。遂出灵隐峰的山门，运起灵力攀到峰顶，见整个天道山莽莽苍苍连成一片，十分巍峨。他运起目力，见山中百鸟飞起，到了云中又滑入林间，顿时心生壮志：它日定要登临绝顶，览众山于脚下！从峰顶下来，又在后山的丛林间奔跑，一路上见麋鹿游荡，孔雀长鸣，錦鳞游泳，白鹤嘻戏，万物林间竞自由，心中更是激荡。一路奔跃，到一处崖边停下。他跳上崖边的大石，见崖下流水潺潺，猿猴相戏，浑不知忧愁，心下又生出羡慕。
这时，位正突感身后有一物走来，转身看去，竟是一只一丈多高、两丈多长的斑斓猛虎。他如今已不惧豺狼虎豹，但见了这样一只大虎，也不由得暗暗吃惊。那大虎见他站在大石上，浑不在意。它踱着步，跳上大石，用身子将位正往边上拱了拱，躺在大石上伸个懒腰，眯着眼晒起了太阳。
位正好奇，见老虎没有杀意，便走到虎头前，摸了摸它锦缎似的脖子。没想到那虎竟抬起头，伸长脖子让位正挠。位正给它挠着，它便惬意的打起呼噜来。过了一会儿，似要表示感激，大虎用鼻子嗅着位正，还用头不停地蹭他，十分呆萌可爱。
位正心里欢喜，小眼睛一转，拿出一颗‘云露丹’放在大虎嘴边。大虎嗅嗅，舌头一卷，将丹药吃了。过了一会儿，大虎站起身，不停地用头顶位正，好似还要。位正又给它吃了一颗，它顿时高兴地绕着位正转圈圈，还在地上撒起了欢。
位正摸摸它的头，见已经到午时，心想下午还要学习妖文，便舍了它往回走。他走了一段路，转身一看，那老虎竟踱着步远远地跟着。他停下，那大虎也停步看着他。位正心想：“此虎已经通灵，不如带回去做个玩伴。”他朝虎招招手，那虎撒着欢跑到他面前。位正摸摸它的头，带着它回了山门。
到山门前，守门的门童见了，吓得两腿打颤。位正走上前道：“师弟，莫慌。”微微一笑，带着大虎来找魏宗。魏宗见了眼睛一亮，笑道：“你在哪儿找的这么大的老虎？这皮毛剥了，做件虎皮背心，定威武得很。”
大虎好似听懂了，缩起脑袋藏在位正身后。位正拍拍它的头，安慰安慰它，笑道：“师兄你不要吓它，它很好玩的。”
魏宗也笑了，“这畜牲倒是聪明。”
从此以后，就有了一只老虎陪伴位正。他走到哪里，大虎便跟到哪里。位正学习妖文，它也耷拉个脑袋，蹲在地上听的认认真真。位正到饭堂吃饭，它也跟着大快朵颐。时间久了，位正不带它去吃饭，它便自己去。那些道童见它不伤人，知道是位正养的，便给它端些肉食上来，它吃饱了，就又来找位正。位正又缠着药斌炼了好多给动物开发灵智，激发潜力的丹药。大虎吃了，越加通灵。
修行的时间过的飞快，半年时间，位正将自身打磨圆满，又来见青松。他走到三清殿外，见青松正在假寐，不敢出声，就立在殿外等候。过了半日时间，青松依旧一动不动，位正想他肯定在修炼，更不敢打搅。
位正在外等的度日如年，辛辛苦苦等到入夜了，青松依旧没有醒的意思。他心思一转，想师父是不是要考验我？好啊！我偏偏假作不知，看你教不教我。位正赌气，依旧站在门外。他一直站到深夜丑时，身子站着，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心事。
从入山时起，青松只传了三种基础功法，他一直努力修炼，以为自己还行，直到都天峰和李干比武，才知道已被别人远远落下。如今一年已过，以李干的资质，恐怕快要凝聚金丹，而自己还是炼精化气的修为，还在原地踏步。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是这个结果吗？
想到此，位正不由生出一股愤怒。他很想冲进去问问师父——为什么不传我炼气化神的功法？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他将拳头攥紧，眼里满是愤怒。他要进去质问青松——这一切是为什么？
位正想着，正要迈步，这时，忽有阵阵山风吹过，令他突然感到一阵凉意。他顿时冷静下来，发觉片刻时间，后背竟然被汗湿透了。位正又想起灵隐峰这三年的日子，师兄们待他如亲生兄弟一般，师父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还是能感受到师父浓浓的疼爱与关心。他心里想着，不由生出深深的愧疚，缓缓在殿门外跪了下来。
日起日落，一转眼八日便过了，青松真的像棵松树一般，生根在地下，动也不动。位正在外面跪的膝盖酸痛，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眼神反而更加坚定。到了第九日子时，位正觉得自己将要昏迷过去，见青松忽然伸个懒腰，醒了过来。他立刻扑倒在门槛上，尽全力叫了声：“师父！”青松听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心中也不由一疼，却假作不知，问：“为何跪在门外？”
位正把头在门槛上撞撞，大概表示叩首的意思，涩声道：“请师父传道。”
青松听了，眯着眼似乎又要修炼。位正大急，又以头撞门槛，叫道：“请师父传道！”青松不理，位正继续撞，一边撞一边叫：“请师父传道。”
青松看着，直到他几乎抬不起头，才道：“你进来。”声音缓慢，带着些颤音。
位正一点一点爬过门槛，看看青松，看着这短短的距离，却觉得好似登天般遥远。他一点一点往前挪，途中无数次想放弃，又无数次坚定信心向前。终于，五六丈的距离用了近一刻钟时间到了。他爬到青松脚下，话音已不可闻，道：“请师父传道！”
青松大受感动，抬手拉起他，给他度过一道灵力。位正受此灵力，知道青松已经答应，遂运转功法恢复。一会儿时间，位正精神恢复，再次叩首道：“请师父传道！”
青松问：“你道心坚否？”
位正点头道：“甚坚。”
青松闭上眼不说话了，似乎已经睡去。
位正急了，又跪倒在青松身前，疾声道：“师父，弟子求道之心，虽九死而不悔。此次下山，我见黎明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位正无能，不能帮助他。，求师父传我神通，救一救天下的黎明百姓。”
青松手拈长须，正色道：“望你以后不要忘了今晚说过的话。”
位正叩首道：“死也不会忘。”
“好！你且坐定，”青松将位正拉到身前坐下，“今夜，为师就传你纵横天下的神通，也是我穷尽一生钻研的大道。”青松的眼里泛起回忆，想了一会儿，道：“当年我修为通天，仍无法横渡虚空，离开这片天地。我心不甘，决定融合释、道、魔三家功法，于是先力压佛门，遍览了他们的功法，后整合两家精锐弟子，向魔教和妖族发起进攻，暗中也搜集他们功法阅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三家功法中找到了一条新的道，之后花费数百年时间细细推敲，觉得没有问题，便开始修炼。因为是自创功法，难免有些疏漏之处，我修炼到最后······”
青松说着突然停下，叹道：“这些还是以后告诉你吧，免得打扰你的修行。我将功法完善，传给了你魏宗师兄，可他修炼时出了意外，道基有损，只能将此法修至第六层。今天我就将此法传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位正被青松这番话惊得久久不能平静，知道青松厉害，可没想到这般厉害，郑重道：“徒儿定不会给师父丢脸。”
“好！”青松大笑一声，接着道：“我给你讲讲这条道的修炼之法。”
“此道乃是我参照上古修炼之法，集合现今修炼之法所创，名为古圣道。我观上古之时，炼气士多借用天地极物，如磁力、星光、煞气、雷电来修炼。他们肉身强大，法力无匹，所以能横渡虚空，在多个世界间往来。不知为何，此法渐渐失传，到了现在，修炼之人都走借法天地的路子。这样虽然也拥有强大的力量，但离开这片天地，便什么也不是了。我研究上古修炼之法，发现用雷电淬炼身体，乃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也在妖族身上得到证实。妖族每度过一次雷劫，身体便强横一倍有余。”
青松停了停，接着说道：“我研究发现，由于雷电威力太强，那些妖族不得不用自己身体最强的地方去抵挡，这样那个地方吸收的雷电之力就强，其它地方就弱。久而久之，身体的弱点就会被放大，这样也不可取。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按大道之数，将身体分成四十九份，借助阵法各自用雷电淬炼。又将神魂单独分出，取大衍五十，遁去其一之意。这样不仅可以借法阵分散天雷之力，还可以借此修炼神魂。”
位正听着咽了咽口水，心虚道：“师父，这真不愧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修炼之法！”
青松看出位正害怕，不理会他，哂笑道：“我将身体分成四十九份借雷电淬炼，发现四十九份都生出了神性，也就是意识。除了主体的你之外，生出了四十九个你，你会的他们都会，只是性格不同。”
青松感慨道：“我第一次摸索着修炼，见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惊异造化之神奇。淬炼过后便要将身体合而为一，这时就要打败身体上每一个意识，这才是最困难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你会的功法他们都会，甚至比你用的还好，这就是此道的第一个缺陷。后来我借助鬼族功法，创下《心鉴》才将这个缺陷弥补。”
位正惊奇，问：“真的假的？”
碧尘子把眼一瞪，抬手给他的头上一个巴掌，笑骂道：“混账！”
位正连忙陪笑道：“师父神功盖世，弟子见识浅薄，胡言乱语，请师父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青松面露舒服之色，拈着胡须，笑说：“且莫贫嘴，听我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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