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上回说到天一道长自己发挥话题说些算命的长长短短，惹得大家兴致不高，高文化四人就辞别了天一道长。不说天一道长一人在山上怎么嘀嘀咕咕，单说高文化等四人叫上伺机小王下山，一路无话。高文化看出周孔二人并不尽意，快下车时，就出主意说，二位兄长如果无事，今晚我请你们看电影吧。老耿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看电影？电视都看不过来了，这年头谁还去看电影呀？
高文化笑笑说，你out了不是？现在年青人很流行看电影的，在家看电视有看电视的享受，去电影院看电影有看电影的感受，这你就不懂了吧？
老耿说，这是你们年青人的事，我老了，才不去凑那个热闹呢，要去你们去吧。反正我是不去了，我还要回去看病人呢。
高文化忽然想起来说，你不是说要上山采药吗？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老耿笑着说，你还真以为我上山是要去采药呀？那是逗你玩儿呢！
高文化不好意思地说，你看，又让你出车破费了不是？干脆我先请你们吃饭吧，也算还你个人情。高文化明知道也就是说说，但也得提提，要不多不好意思？让人家破费。
算了吧，吃完了我还得付钱，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也别装了，干脆说让我请得了。
孔子接话问道，看得出咱们这里的规矩不是请喝茶就是请吃饭。我们在山上碰到一位朋友就是非要请吃饭喝酒，我们谢绝了；昨天在小高家，小高也是要请吃饭喝酒，也被我们谢绝了。今天小高又要请吃饭，老耿你也是这样的态度。难道人与人之间就非要请吃饭才能交往吗？
高文化没等老耿开口就抢过了话头，笑着说道，哎哟！我的孔兄呀，你是装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这朋友相聚不吃饭喝酒关系怎么能更近呢？说到这里我跟你们讲讲咱中国人好请客吃饭的典故。据说我们中国人喜好请客吃饭，原因就在于我们中国人由史以来是家国天下，怎么个家国天下呢？就是把国家当家庭来管理。本来是互不相识的人，坐下来一吃饭，一喝酒关系就近了，就成一家人了，什么事就都好办了。所以认识还不到俩小时，一上酒桌就开始称兄道弟，关系一下子近了许多，什么事就都好说了。这就是中国传统。
孔子问道，中国哪来的这个传统呢？我怎么不知道呢？
高文化迷惑地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台上要讲国家，因为国为大，家为小，这都振振有词呀；私底下要称家国，因为只有家才最近，国就成了一个大家庭了吗！多有人情味！这就是中国人请客吃饭的根源。
周公插话道，我们萍水相逢，难道我们还能为你办什么事吗？
高文化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说道，这话周兄说的就见外了，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有古人说：朋友来了能不喝酒吗？这都习惯了呀。
孔子跟着笑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我知道。你说哪个古人说过朋友来了就得喝酒？
这话可把高文化问住了，半天没接上话，好一会儿了才说，那你说朋友来了不喝酒喝什么？喝凉水？孔子笑笑说，你说的还真对，“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其实这都是后人把古人的经唱变味了。古人讲究的是，“亲是亲，财帛要分真”。并不是一称兄道弟，就你我不分了、就亲如一家了、就不讲原则了。请客吃饭有加深关系的作用，但同时也有故意混洧彼此界限的嫌疑，不仅有感情的，也有权利的和财产的，说得严重点，如果别有所图，说不定就是个阴谋。我们的古人可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古人非常注重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不要把关系弄得没了界限。界限不清，迟早会闹出纠纷，到那时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这种界限包括财产的、也包括个人权利和个人感情的，更重要的是还有公和私的，甚至是原则性的，很多现实都证明了这一点。
一旁的老耿听了孔子的话心里暗暗称奇，他用一个中医的眼光再次审视了一下周公和孔子，觉得这两个人决不是一般的人，说世上罕见也决不过分，最起码他这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人。眼睛深邃一眼望不到底，面孔红润透着永不褪去的光华，细细听其声音有金石之声。再辨其呼吸若游龙缠绵不绝，联系那脉象，非神即仙啊；再听两人谈吐，似与今人格格不入呀，难道真是神仙驾临？想到这儿，老耿赶紧擦擦眼睛，再看，还是不得而知。其实这个疑虑一直纠缠着他走了一路，也没个结果。最后，高文化似有点儿不高兴了，心说我请你们吃饭还请出毛病来了。老耿先让伺机小王把周公和孔子送到宾馆，然后再送高文化，自己就先下了车。高文化不好意思地说改日再联系。到了宾馆门口，高文化和周公、孔子一块儿下了车，就让小王把车开走了。周公看高文化情绪有点低落，就建议说，小高喜欢看电影跟潮流，咱也打搅小王两天了，干脆咱们请小高吧。高文化一听还就真的高兴了起来。孔子说好呀，要不把老耿也带上，高文化说，刚才老耿不是客气，他是真不想去，就别再去搅扰他了。咱们去吧。三人商定，饭，各自回去，各吃各的。休息一下，晚上还在宾馆见面。
高文化一路走来回家无话，单说周公和孔子两人，回到宾馆开始捋一捋今天所见所闻。本想大家一起上山拜访贤人，了解太极，没想到开始还算不错，但越到最后越是让人觉得像是跟骗子在一起。原来太极就是子孙们把世界所有的一切归结为一个“一”，也称之为“有”，然后再用阴阳相生相克，四象互感互动，八卦循环往复来解释这个世界。世界形成原因知道了，然后再去分析未来的吉凶祸福。把世界说得简单到了一个“一”，那么世界的最初为什么是简单呢？为什么世界就是由简单一步步又到复杂了呢？现在复杂得简直难以学习和认识，为什么越学习越复杂呢？太极又可以称其是一个圆，这个圆大到无所不包，无所不含；这个圆又小到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简单的“有”。“有”者，内容丰富，又简单如“一”，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整吗？远古、上古之人难道就是这样认识世界的？这些个子孙，太没道理，打着传统的旗号，肆意弯曲、主观臆造，编出些空、玄、怪、幻之类的东东来故弄玄虚，以此再去骗人钱财。最后你没听那道长说吗，算得准不准，怎么处理，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吗？说准就准，说不准就不准。有三分准，又有七分胡诌的，诌来诌去都是为了让人上他的当，心甘情愿掏包包。
孔子也附合着说，是呀，我们春秋时期世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礼坏乐崩没了规矩，强权就是规矩，侍强就是真理。到了后来的战国时期就更是义气江湖、称雄称霸了。再让那些兵家、纵横家添油加醋、胡搅乱搞，一武一文，搅得世界乌烟瘴气，没了安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难民潮一拨接一拨，真有世界末日来到的感觉。到了秦以后，一百天就跟一天的感觉是一个样儿了，两千年就是个重复的过程，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坐桩，没个突破。人是越过越憋屈，开始还能站着说话，后来就只能跪着回报了。再后来就成三跪九叩了。也只有后来的辛亥革命算是天翻地覆闹了场真正的革命，但是人表面上虽然不再三跪九叩了，内心里的三跪九叩却没有被消灭，就像跟屁虫一样粘在腚后，钻进人的心里还不知会带到哪里去。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原因，那就是失去了独立的人格。所以老祖宗你提出的以讼卦为首卦是说到点上了，只有解决了人的奴才意识，把自尊自强意识树立起来，才能从根本上消灭人的奴性。讼卦的基础是什么？不是领导的英明和大力支持，而是独立意识呀。
一席话可谓一改孔子的传统形象，把个现代孔子显露了出来。那么这还是孔子吗？是，这才是我们民族的孔子，他老人家从没有让人卑躬屈膝，拍马逢迎，他的独立意识一开始就是很强很强的，只是他后来的追随者一代不如一代，真是丢了先人的脸了。周公和孔子还会有什么总结，高文化建议的看电影又能看出何种新鲜，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