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超越欲望的爱情

  陈阳原以为太平公主会因此对她旦哥哥十分忧心,没想到她听后笑盈盈地望着他,神情非常悠闲丝毫没有什么忧虑。

  “你呀,有时候十分聪明,有智慧;有时却又不开窍,简直是榆木脑袋。”

  陈阳又是羞愧,又是困惑。他只好拱手说道:

  “微臣愚钝,请公主明示。”

  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她抿了一口茶,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陈阳更糊涂了,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懵。太平公主笑了笑,解释道:

  “这六人虽然是被巫蛊案所牵连,与哥哥却都没有什么交往,无论如何也牵涉不到东宫。此前你曾说过只要哥哥他能稳住、不轻举妄动,母亲也许就会放过他。现在看来,你的办法奏效了。武承嗣想借巫蛊一案把哥哥拖下水的阴谋没能得逞,只好拿这几个跟东宫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做替死鬼以了结此事。以本宫看来,巫蛊案应该要就此告破、不了了之了。哥哥若能安然度过此劫,你就立了大功,本宫要重重赏你。”

  陈阳彻底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难道,真像公主所说,这一切是自己不经意间促成的?李旦安然脱险,太平公主了却了一桩心事,陈阳心里却根本高兴不起来。按公主所说,他竟然就是那个将无限崇拜的狄仁杰推入深渊的人。太扯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太平公主看到陈阳神情依然很凝重,忽然伸出手握住他,劝慰道:

  “只要哥哥能安然无恙,保住皇嗣之位。将来他若即位登基,你就是护国的功臣。想开点吧,到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死几个人完全是值得的。”

  是,只要他能当皇帝,谁死都无所谓。陈阳恨恨地想着,从古到今多少人都是这么无缘无故地丢掉了身家性命,只为了成全何人称王、何人称帝。他不想再去评判这些,只想着赶快离开,离这个鬼地方远远地,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陈阳恭恭敬敬地向太平公主深深一拜,淡淡地说道:

  “皇嗣殿下逢凶化吉,乃社稷之幸、苍生之幸。微臣恭贺皇嗣殿下,恭喜公主。”

  公主笑着点了点头,道:

  “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哥哥也会知道的。”

  陈阳向公主又拜了一拜,说道:“禀告殿下,微臣今日前来,实际上是向殿下您辞行的。”

  公主吃了一惊,忙问道:“辞行,你要去哪儿?”

  陈阳便将妻子卧病在床的事情简略地说给了她听,又说道:“圣上已经恩准微臣回扬州探亲一个月,临行之前特意前来与殿下告别。”

  太平公主久久没有说话,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陈阳,眼神里不知是在质疑、不满、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半晌,她快速地回了一句。

  “本宫不准你走。”

  陈阳惊住了,有些愣愣地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公主霍地站了起来,陈阳吓得也跟着站起来了。

  “你可是亲口说过要终身侍奉本宫的,本宫不许你走,你哪儿都不能去。”

  公主刚才的好兴致已然荡然无存,她的话语格外蛮横,丝毫不允许反驳。正在远处待着的千儿看到这个架势,连忙跑了过来。太平公主看到她到了跟前,对她说道:

  “你们都在这里待着,哪儿不能去,听到了吗?”

  “诺。”

  千儿明显听出了主人的恼怒,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这时,公主转而对陈阳说了声:

  “你跟过来。”

  说着,她便径直沿着花丛中的小径快步走出去了。陈阳紧紧地跟在后面,心里头忐忑不安。他俩在偌大的花园中穿行着,把下人甩得远远地,穿过了一条条亭廊,绕过了一座座假山。最后,他们来到了静谧的紫竹阁。公主走在前面一把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她看到陈阳还愣愣的站在门外,便喊道:

  “进来呀!”

  陈阳只好唯唯诺诺地跟着进去了。进门之后,太平公主立马将门关上,还把门栓给拉上了。陈阳呆呆地看着她,这时,她慢慢走到陈阳跟前,紧紧地盯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人几乎都要贴着了。陈阳的心此时正在狂跳着,砰砰地撞击着他的嗓子眼,似乎要冲了出来。公主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呼吸也在越来越快了。

  “抱住我,像上次那样。”

  陈阳犹豫了,他愣愣地杵在那儿,浑身上下一动都没有动。公主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加重了口气说道:

  “本宫在命令你,你听到没有?”

  陈阳望着她,终于,他缓缓地伸出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公主丰腴的身体使他全身都感到了暖暖的。尽管此时屋内并没有燃起熏香,陈阳却看到香气四溢、沁人心脾。他的手轻轻地揽住公主软软的腰身,她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泛起了红光。公主与陈阳深情对视了一会儿,慢慢地闭上了美丽的大眼睛,微微抬起了白皙明净的脸庞。陈阳知道公主是在向自己索吻,他身体的冲动也一触即发,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俯首品尝这口诱人的香唇。

  但是,陈阳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此时想起了灵雁,想起了当日扬州码头凛冽的寒风中、脸色苍白满眼泪水的妻子。此时她会是个什么样子,久久地躺在床上、形神憔悴。陈阳感到了一阵阵心痛,身体里已近乎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了。

  太平公主睁开了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他说道:

  “怎么了,你?”

  陈阳轻轻放开了她,退开了一步,深深地拱手一拜,说道:

  “殿下,请恕罪,这个,微臣实在是做不到。”

  说完,他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直视她的目光。两人沉默了片刻,太平公主开口问道:

  “这是为何,难道说,你不想跟本宫好?”

  “不,不是这样,”陈阳回道,“微臣此前曾发誓愿侍奉殿下、无怨无悔,理应抛弃一切杂念全心全意侍奉殿下。只是想到内人此时正卧病在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微臣着实心痛,难以自持。请殿下明鉴。”

  说完,他继续低下头去,任由公主怎么处置自己。太平公主没有说话,站在那儿久久地望着他。终于,她说了一句:

  “你走吧。”

  一副冷冷地口吻,这仿佛是恼怒与失望激烈碰撞燃烧后留下的灰烬。陈阳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她已经转过了身只留给了他一个婀娜的倩影。他不由得轻轻唤了声:

  “殿下。”

  太平公主没有理会,又走开了几步,静静地背对着他,再没有回过头。陈阳意会,便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第二天,陈阳背着行囊,终于离开了已经来了快半年的皇城。他沿着无比宽阔的天街大道向南走着,不禁想起了第一次来到神都进城时的情景。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大道两旁林立的紫金龙旗与两边排着整整齐齐队列的红衣卫兵与来时无异。终于,他走到了神都的南门——定鼎门。城门楼下的卫兵查看了他的通关文牒之后,还客气地道了声“大人慢走”。陈阳不禁苦笑了起来,他这个“大人”真是有名无实。虽然自己品级是从四级,已经不算低了,基本上算是中层干部了,如果放到扬州怎么也能当上个二把手。可是他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臣,是在宫里侍奉皇帝的宫臣,徒有一个空头衔,出门在外连随从都没有,还不如个七品县令。所以,他决定还按来时的路,出定鼎门去码头坐船回扬州。

  刚走出城门,陈阳正在寻路朝码头而去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大人且留步。”

  陈阳心里一惊,这个女人的声音相当熟悉,他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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